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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(fèn)当自应本应该差足自赎勉强可以赎罪自赎自

2022-07-26 06:44:41 发布 浏览 612 次

[34] 分(fèn)当:自应,本应该。差足自赎:勉强可以赎罪。自赎,自己弥补罪过。舜华于是拉起他的袖子走出门去,只见道路昏暗,张鸿渐畏畏缩缩不敢往前走。舜华拉着他走,不一会儿,说:“到了。你回去吧,我先走了。”张鸿渐停下来细细辨认,果然看见家门。他从倒坍的垣墙中跳进去,见屋中灯烛还亮着。靠上前用两个手指弹叩窗户,里面人问是谁,张鸿渐说自己回来了。屋里人拿着灯烛打开门,真是妻子方氏。两人相见,又惊又喜,手拉着手走进床帷。看见儿子睡在床上,感叹道:“我离开时,儿子才有我膝头那么高,如今长这么大了!”夫妇依偎在一起,恍如在梦中。张鸿渐从头至尾说了出逃后的遭遇。又问到那件官司,才知道那些书生,有的在狱中病死,有的流放远方,于是更加佩服妻子的远见。方氏扑到他怀里,说:“你有了漂亮的新夫人,想来不会再惦记我这个终日哭泣、孤苦伶丁的人了吧!”张鸿渐说:“不惦记你,怎么会回来呢?我和她虽说感情很好,但终究不是同类,只是她的恩义难忘罢了。”方氏说:“你以为我是谁?”张鸿渐仔细一看,竟然不是方氏,而是舜华。用手去摸儿子,却是一个消暑用的竹夫人。张鸿渐非常惭愧,说不出一句话。舜华说:“你的心我算知道了!本应该自此分别,所幸你还未忘掉我的恩情,勉强还可以赎你的罪。”

过二三日,忽曰:“妾思痴情恋人,终无意味。君日怨我不相送,今适欲至都,便道可以同去。”乃向床头取竹夫人共跨之,令闭两眸,觉离地不远,风声飕飕。移时,寻落。女曰:“从此别矣。”方将订嘱,女去已渺。怅立少时,闻村犬鸣吠,苍茫中见树木屋庐,皆故里景物,循途而归。逾垣叩户,宛若前状。方氏惊起,不信夫归,诘证确实,始挑灯呜咽而出。既相见,涕不可仰 [36] 。张犹疑舜华之幻弄也,又见床卧一儿,如昨夕,因笑曰:“竹夫人又携入耶?”方氏不解,变色曰:“妾望君如岁 [37] ,枕上啼痕固在也。甫能相见,全无悲恋之情,何以为心矣!”张察其情真,始执臂欷歔,具言其详。问讼案所结,并如舜华言。[36] 涕不可仰:哭泣得不能仰视。仰,抬头。望君如岁:像盼望丰年一样想念你。岁,一年的农业收成。《左传·哀公十二年》:“国人望君,如望岁焉。”过了两三天,舜华忽然说:“我想一厢情愿地痴恋着你这个人,终究没什么意思。你天天抱怨我不送你,今天正好我要去京城,顺便可以送你回去。”于是从床头上拿过竹夫人,两人一起跨上去,让张鸿渐闭上眼睛,张鸿渐只觉离地不远,风声飕飕。不多时,就落到了地面。舜华说:“我们从此分别吧。”张鸿渐刚要和她约定再见的日子,舜华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。张鸿渐失望地站了一会儿,就听见村中有狗叫声,模模糊糊看见树木房屋,都是故乡的景物,便顺着路向家走。跳过院墙,再敲门,一切和上次一样。方氏惊醒了爬起来,却不相信是丈夫回来了,隔门盘问确实,才点上灯,呜咽着出来迎接。一见面,方氏便哭得抬不起头来。张鸿渐还在怀疑是舜华戏弄他,又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孩子,像那天一样,于是笑着说:“你把竹夫人又带来了?”方氏一听莫名其妙,生气地说:“我盼望你回来,度日如年,枕头上的泪痕还在。刚刚相见,你却没有一点儿悲伤之情,真不知你长的是一副什么心肠!”张鸿渐看出她是真的方氏,才拉起她的手流下泪来,详详细细向她说明了一切。又问官司的结果,和舜华说的一样。

方相感慨,闻门外有履声,问之不应。盖里中有恶少,久窥方艳,是夜自别村归,遥见一人逾垣去,谓必赴淫约者,尾之入。甲故不甚识张,但伏听之。及方氏亟问,乃曰:“室中何人也?”方讳言:“无之。”甲言:“窃听已久,敬将以执奸耳。”方不得已,以实告。甲曰:“张鸿渐大案未消,即使归家,亦当缚送官府。”方苦哀之,甲词益狎逼。张忿火中烧,把刀直出,剁甲中颅。甲踣 [38] ,犹号,又连剁之,遂死。方曰:“事已至此,罪益加重。君速逃,妾请任其辜 [39] 。”张曰:“丈夫死则死耳,焉肯辱妻累子以求活耶!卿无顾虑,但令此子勿断书香 [40] ,目即瞑矣。”天明,赴县自首。赵以钦案中人 [41] ,姑薄惩之。寻由郡解都,械禁颇苦。[38] 踣(bó):倒地。辜:罪。

[40] 勿断书香:不要中断读书。书香,古人以芸香草藏书辟虫,故有书香之称。此处指读书的家风。钦案:皇帝关照审办的案件。钦,旧时对皇帝行事的敬称。两人正相对感慨,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,问是谁,却没人应。原来,乡里有个恶少,一直觊觎方氏的美貌,这天晚上他从别的村子回来,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跳墙过去,以为一定是和方氏来约会的,就尾随着进来了。恶少甲本来不太认识张鸿渐,只是趴在外面听。等到方氏连连问外面是谁,他才说:“屋里是谁?”方氏骗他:“屋里没人。”甲说:“我已经听了半天了,我是来捉奸的。”方氏不得已,告诉他是丈夫回来了。甲说:“张鸿渐这桩大案还没了结呢,即便是他回来了,也该绑了送官。”方氏苦苦哀求他,甲却乘机逼她,话愈不堪入耳。张鸿渐怒火中烧,拿着刀直冲出去,一刀剁在甲的头上。甲倒在地上,还在叫喊,张鸿渐又连剁几刀,杀死了他。方氏说:“事已至此,你的罪更加重了。你快逃吧,我来顶罪。”张鸿渐说:“大丈夫死就死,怎么能连累妻子、儿子,而求自己活命!你不要管我了,只要让这个孩子读书成才,我死也瞑目了。”天亮后,张鸿渐到县里去自首。赵县令因为他是朝廷追查的犯人,所以,只微微用了用刑。不久,就由郡县押解到京城,一路上枷重铐紧,受尽折磨。

途中遇女子跨马过,一老妪捉鞚,盖舜华也。张呼妪欲语,泪随声堕。女返辔,手启障纱 [42] ,讶曰:“表兄也,何至此?”张略述之。女曰:“依兄平昔,便当掉头不顾,然予不忍也。寒舍不远,即邀公役同临,亦可少助资斧。”从去二三里,见一山村,楼阁高整。女下马入,令妪启舍延客。既而酒炙丰美,似所夙备。又使妪出曰:“家中适无男子,张官人即向公役多劝数觞,前途倚赖多矣。遣人措办数十金,为官人作费,兼酬两客,尚未至也。”二役窃喜,纵饮,不复言行。日渐暮,二役径醉矣。女出,以手指械,械立脱,曳张共跨一马,驶如龙。少时,促下,曰:“君止此。妾与妹有青海之约,又为君逗留一晌 [43] ,久劳盼注矣。”张问:“后会何时?”女不答,再问之,推堕马下而去。既晓,问其地,太原也 [44] 。遂至郡 [45] ,赁屋授徒焉。托名宫子迁。[42] 障纱:面纱。一晌:一段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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